发烧潮玩

【同人】东方虐恋同人——竹之花2

发表于:2024-12-23 作者:发烧潮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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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之花

作者:叶月言

稗田阿七

稗田阿弥

你带着伟大的使命降生。

--从我记事开始,就一直被这么嘱咐。

和别人不一样,和其他人不一样。

这是稗田家的女人的命运。

我想,既然被称作命运,那就是无可置疑、无可改变、无可逃脱的吧。

我的出生不是偶然,是命运。

那么,我和他的相遇,也一定是可以称作命运的。

春天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季节,特别是在镇子上,这里的春天总是来去匆匆。总是让人觉得,冬天才刚刚过去,夏天就来到了。这里的春天是严寒还未散尽而暑气便已袭来的缓冲期,昼夜也因此分得不早不晚。

青年后续的故事,就发生在不早不晚的春天。

只是,那是在阿七过世十几年之后的事了。

十几年……是一个长到任何人都会觉得物是人非的时间。

事实上也确实如此。青年打工的小镇仍旧是那个小镇,可是若是让十几年前的他来看,肯定会认为这是别处。三郎接着父亲的活继续做着全镇唯一一个铁匠,良子在哥哥的介绍下,嫁个了一个风评和学识都不错的教书先生。就连青年自己,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自己了。如今的他,已经完全褪去了年轻的稚嫩,长成了一个完全的大人。就如同从前每天的工作结束之后,都领着队走在前列的那些前辈们一样。说得细一点,与青年时期相比,如今的中年男人毛发明显要密得多,这是雄性性征发展的结果:喉结突出,胡子开始变得坚韧。不知是什么原因,他的脸比以前要宽一些,好像在表现作为成年人的沉稳。

这短工,一打就是半辈子。工头因为年事过高而辞职后,东家最长的工人便变成了男人,加之阿七遗嘱有言,要由他来照顾刚出生的婴儿。因此,转眼之间,男人成为了稗田家第一个长工。

男人扛着铁铲,从稗田大宅的后院走过。后院的仓储房顶上,两个小伙正在修补前几天因大雨而漏水的屋顶。

"臭小子们,小心着点!"

男人朝他们吆喝了一声,于是那两人一边抬起深低着的头,一边朝男人的方向看去。

"这就完事儿了老大,您请好吧!"

"哦,完事了就赶紧回去吧,今晚上可冷得很。"

男人穿过后堂,朝后山远处的老树上望去,蓁蓁的树叶簇拥着,在春风的抚摸中晃动。树干黑而粗壮,枝叶密而嫩绿,像是一个强壮的农夫戴着顶奇怪的帽子。

男人看了一会,把手中的铁铲放到工具室里,接着就转回大院休息了。

那是一片和式的院落,男人倚靠着柱子,坐在走廊的一旁。此时的他,完成了一天的工作,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。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烟枪,枪眼里塞上烟草,然后滑燃火柴。"呲--"的一声,火柴仿佛将已经火红的生命全都托付给了烟草一般,还没燃上两秒就熄灭了。于是,泛着火光的烟草与变黑便瘦的火柴梗一起,朝男人上空吐出一缕淡白色的轻烟。

这时,刚刚在屋顶上忙活的两个工人来了。

"老大你不回去?"

"哦,我把这袋烟抽完了就回去。"

这么说着,又吸了一口。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,男人只要一闲下来,就会抽一袋烟。

然而,事与愿违的是,他很少完整地抽完过一整袋。

原因非常简单。

因为只要男人在这个家里闲下来,就立刻会有人打断他的悠闲时光。

"哈,逮到你咯!"

果不其然,随着这阵愉快的呼声,男人立刻感到自己被一副小巧的身躯所包裹,对方的体温透过身体传到背部,然后由手臂穿过下颈。那是一双细嫩而又洁白的手,是无法想象和男人在同一阶层的人所能拥有的手。

理所当然的,这双手的主人与男人的地位天差地别。

稗田阿弥。

这就是如今的东家。

对于这位活泼又不谙世事的大小姐,男人似乎毫无办法。

他叹了口气,而在一旁看着的两个短工小伙,早已经打趣地笑了起来。

"老大也够苦的啊。"

"是啊,还得给东家看孩子。"

结果男人显出愤怒的样子,就是年长者对年幼者发火那种特有的样子。

"混账!赶紧滚蛋!"

俩小伙听后,就如同所有的年幼者对年长者的回应一般,不但丝毫没有收敛,反而更加笑得愉快,只不过他们俩一边笑着,一边听男人的话"滚蛋"了。

正当男人终于觉得能清净一点的时候,背上的身体猛然一下好像重了几分。这是从后面环抱住他的人在用力压他呢。

稗田阿弥把身体托付到男人的背上,脑袋像蜜桃似的摆在男人的肩上。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,不断从男人耳边呼出香甜的气息。

"呐呐。"

阿弥晃动身子。

"跟你说话呢。"

然而男人并没有回话。何止是没有回话,简直是仿佛自己身后根本没有这个人似的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。

阿弥是如今的东家,是男人所爱的女人的女儿,但是,并不是他自己的女儿。

究竟该怎么对她,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找到个头绪。

然而,阿弥这时候说道。

"人家已经是大人啦。"

"是是。"

"你结婚了没?"

"……"

"要不干脆娶了我得了?"

"……"

还是沉默。男人吸了一口烟枪,这也是他今天最后一口。

"讨厌!听人家说话嘛!"

因为东家阿弥从他手上将烟枪抢了过去。

"喂,还给我。"

"不要。"

阿七嗔道。

"快还给我啦。"

"不给你,就不给你。"

这时候男人已经伸手,打算夺回烟枪,然而阿弥早已向庭院的方向跑去。

"来呀来呀,抓到我就还给你!"

一边这么说,一边还对男人做着鬼脸。

男人在阿弥的任性之下,也有些杠上了。在心中咋了一句"这熊孩子!"之后,便一股脑地追着阿弥而去。

稗田阿弥,稗田阿七的女儿,也是现今的东家。

然而,如今的稗田家不比阿七时期,与这小镇一样,早已在时间的冲刷下有了诸多改变。在这种改变下出生长大的阿弥,理所当然和阿七是截然不同的两位小姐。

自从上一位总管退休之后,稗田家里一直没找到像样的继任人,于是位置就这么空着。虽然请得有先生和仆人供阿弥学习和使唤,然而在礼仪方面已经没有从前那般要求了。更何况据阿七遗愿,阿弥大部分时候是跟着男人一起。于是原本属于少女的那股热情与活泼得以完全绽放,跟阿七从礼仪中继承的高贵气质不同,阿弥的感情并未受到任何束缚。是活泼而又任性的大小姐的典型。

阿弥的穿着仍然是传统的和服,为了方便行动,头发比阿七短了一些。或许是因为母女的缘故吧,脸长得有些像阿七,但性格方面的差异无不显示这不是同一个人。虽则如此,男人却有时会盯着阿弥的脸沉思,那眼中有一丝怀念的味道。

阿弥最喜欢做的事情,就是在男人身旁打转。这不仅是因为男人是阿七指定的照顾人,更是因为从她记事起,就对男人产生了无可辩驳的好感。因此,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躲着监护人的孩子,反而整天缠着作为监护人的男人。而男人这边呢,则由于本身对阿弥抱持着微妙的感情,以致于对她的亲近无法作出像样的反应。每当男人不理阿弥,阿弥都会以恶作剧的形式引起男人的注意。像抢烟杆这种事情,几乎每天都在发生。

烟杆最终是被男人抢了回来,阿弥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。不如说,自己的这点任性能换得与男人的片刻惬意,已经是很值得的事了。而男人在与阿弥的打闹之中,也忘记了以往的烦恼。对他来说,和阿弥在一起,也不失为一件快事。

当然,两人的关系不可能一直就这样维持不变。改变,发生在午后的一段时光。

发生在男人和少女进行一如既往的追逐戏码之后,在那棵百年不变的老树下休息的一段时光。

男人握着刚刚抢回来的烟杆,成大字形躺卧在由落叶铺成的地床上,少女则倚靠在男人的腰间,两人成横"T"字形休憩着。

忽然,阿弥说道。

"能再次见到你,真是太好了。"

这话中已经脱尽了阿弥独有的那种活泼与任性,对男人来说,这简直就像是一位故人的语气。然而,无论再怎么相像,死人也是无法复生的。转世什么的……实在无法相信有这种奇妙的事情。应该是没有的吧,男人以无法说服自己的力道在心中低吟。面对阿弥,男人的脑海总会急切地涌出有关阿七的回忆。然而越是想念,感情就越会动摇,之后便会厌恶起如此脆弱的自己。

男人尽力摆出一脸不放在心上的表情。

"别再开这种玩笑了。"

"我没开玩笑,从上辈子开始,就喜欢上你了嘛。"

男人闭起眼睛,仿佛眼前有什么不想看到的东西似的。

"别瞎说。"

他叮嘱道。此时阿弥已经离开男人的腰部。

"过来眯瞪一会吧,你应该也累了。"

然而,这话说完的同时,男人突然感觉到鼻腔内探入一股女子的香甜气息,不由得猛地睁眼。

眼前是阿弥那小巧而精致的脸庞。阿弥的头发稍稍拂过男人的面颊,于是,似曾相识的瘙痒感透过皮肤,像是要传给每个细胞似的,最终到达男人封闭已久的内心。

稗田阿弥。

稗田阿七。

男人竟然在少女面前羞红了脸。

"喂,喂……你要干嘛……"

他慌张无措地问道。而少女的表情却十分坦然。

"嘿嘿--果然认不出来了吧?我的长相。"

阿弥微微一笑,随即站起身来,像跳舞似的转动着自己的身体。

"你瞧瞧,这副身体--又轻便又精神。"

和服在阿弥紧致又不失轻灵的躯体的带动下,风车似的转了起来。宽大的衣袖和和服下摆,在飘动的时候卷起一阵柔和的旋风,树叶也随着这阵旋风再阿弥脚下螺旋梯式地漂浮起来。

"这一切都是为了再一次和你相遇啊。"

阿弥停下了转动着的身躯,树叶却没有停止旋转。何止是没有停止,反而在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阵风之下,变得越加活泼起来。和服与稍长的头发在被阵风挟裹着,有些偏离了阿弥的脸庞和身体,然而这越发将她的魅力激发出来。

阿弥微微低下头,两手重叠于腰后,注视着男人。因为背对太阳的关系,在男人眼中,逆光的阿弥成了视野里唯一的风景。说来奇怪,明明是逆光,但就是在这种阴影之下,阿弥那完美的身姿,那含情脉脉的眼神、富有光泽和弹性的小巧嘴唇,以及不失素颜的柔和淡妆,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,那么诱人。对于男人来说,这也是近乎梦幻的光景。阿弥脸上的笑容,无端透露出一股仿佛活过了千年的妖艳之美,那是从前的阿弥脸上绝不会出现的表情。是十七岁的少女绝不可能模仿出来的情态。

"今天的我呀,就是为了见到你才出生在这世上的。"

阿弥的目光,开始波纹似的荡漾起来。

稗田阿弥。

稗田阿七。

男人看得呆了。

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都魂不守舍。然后,就在那天晚上,两人交换了初夜。

这一夜之后,两人的关系上了一个台阶。而此事一出的第二天,就已经人尽皆知了。那以后,阿弥跟着男人的时间明显地多了起来,甚至会和男人一起出去劳作,和工人们一休息。阿弥天生是个大小姐,对于这些平民的生活,自然会感到新奇。

有一次,男人和工人们在野外生了火,烤红薯当午饭。阿弥便对此十分惊讶。

"红薯?你每天就吃这个?"

"怎么啦?烤熟了也能吃啊。而且,很好吃哦。"

"我不是说这个,我是说你啊……"

"嗯?"

"你以前还说要买老大一片地,还要娶我当老婆的说。"

阿弥说道。这是遥远的往昔,男人对阿七许下的约定。被阿弥冷不防一问,搞得自己有些尴尬。

"很快……我会想办法的。"男人撇开眼神回答。

然而阿弥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。

"逗你玩呢。"

她说。

"只要和你在一起,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。"

男人闻言看了一眼少女,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除了五官之外的别的东西出来。他是在找一具跨越了千年、传承过千年的灵魂。这灵魂中不止有漫长的时间,还有男人溢满着的爱。

稗田阿弥的身体里,是否栖息着稗田阿七的灵魂呢?

已经无所谓了。男人想道。眼前的女子便是从前自己爱过,并且从今往后也会一直爱着的女子。

于是男人说。

"那好吧。把这烤红薯吃了,就当预祝新生活了。"

阿弥接过红薯。

"哦哦!那我不客气了。"

"啊,小心烫啊。"

于是两人默不作声地啃着红薯,一会,男人问道。

"味道如何?"

"嗯,很甜。"

阿弥回答,并看向男人的脸。但那一瞬间她忽然不动了,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一般,阿弥朝男人的脸贴近而去。

"粘脸上了哦。"

原来是男人吃红薯的时候不小心粘到了脸上,阿弥正要去把那一小块红薯吃掉呢。尽管男人红着脸,说些什么"喂,住手。大伙儿都看着呢。",而事实上其他工人也望着这一幕发出了毫无恶意的轻笑,但阿弥始终没有停下动作。

事后,其他工人们当然不忘跟男人打趣。

其中一个戴着斗笠的说。

"老大!真亲热啊!快喝你喜酒了啊!"

他旁边的那位则留着平头,手拄铁锄。

"没想到和东家走到一起了呢!不愧是老大!"

对此,男人只有打哈哈笑着过去。然而心里却是有比这幸福万分的喜悦。

"请等我……我一定会转世……"

阿七的话,在这么多年之后突然应验,仿佛尘封多年的宝箱被打开,传说中的宝藏完全显露出来一样。其中的喜悦,想来是不必多言的了。

阿弥与男人的婚礼办得十分简洁。但两人都很满意。

她爱我,我爱她。这就是两人的全部。

那是一段十分幸福的时光。

像这样一瞬间变得这么幸福,不止是我,就连他也会觉得缺乏实感吧。就像做梦一样。

就像美好的梦境一样。

稗田家的女人的梦,会是什么样的呢?

至少对我来说,与他厮守终生就够了。

只希望这梦一般的幸福,能够无限延续下去。

然而,梦终究是会醒的。

有关这在两人成亲之后勉强维持了十几年的完美梦境的破灭,乃是这样的。

那年的梅雨季节不同于往年。无论是从下雨的量还是频率上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。稗田家因为这雨而生锈的农具越积越多,男人为了弥补空缺,便从铁匠三郎那里订货,而也是在那个时候,两人就已经开始担心起梅雨的问题了。

"老大,这雨可好几天都没停了。"

"是啊,不知道得持续多久。"

"说不定会发水灾呢,前几天在村口有人跟我这么说过。我当时还不相信,看着现在这雨势,就觉得发水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。"

"别瞎说啊,堤坝如果被冲垮了可不是闹着玩的。年轻人,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吧。"

"噢!老大说得是。下次要是再有人说要发水灾,我就把他打一顿,再把老大您的教诲跟他说。"

接着便是一阵子大笑。男人一边跟三郎开着这些玩笑,一边把稗田家需要的农具数量讲清楚之后,就回家去了。

然而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,和三郎在玩笑中提过的水灾,还没过几天,就真的发生了。

由于雨水太大,镇口的河堤被冲垮了,镇子里的男丁都得去救灾。

"恐怕,一去就是好几个月。"

男人整理着绑腿,以疲惫的神情说道。和阿弥成亲已经过了十多年了,这时候的男人已经渡过壮年期,开始像老年起步了。然而由于年龄还没达到,再加上半辈子劳碌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。因此尽管不如壮年时候的全盛期,但说到救灾,还是有充分的责任和义务的。

阿弥以正坐姿势坐在男人身后,将蓑衣披上男人的肩膀。

"你不去……不行吗?"

阿弥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舍。

然而男人却笑了。是一种祈愿让自己深爱着的、同时也担心着自己的女人安心的笑容。他转过头,抚摸着阿弥的脸颊。

"没办法啊……"

"可是……"

"我就是所谓的兵头将尾,没办法啊。"

随着男人的断言,两个时辰之后,救灾的队伍,已在竹林跟前集合了。

男人和镇里其他装订坐在马车上,驾车的是三郎。雨是从昨晚开始下起的,到现在都还没有要停的意思,虽则如此,车上也没有一个人撑雨伞,大家不是戴着斗笠就是披着蓑衣。而负责驾车的三郎,则不知什么时候剃了个光头,连斗笠都不戴。

"行李都带够了吗?"

三郎说道。但没人应声,这是默认的表现。

"没有忘记带的东西了吧?跟老婆孩子都打好招呼了吗?"

三郎如此确认,光光的脑袋在雨天显得越加发亮。好像厌倦了三郎的唠叨似的,马车上的一个男丁接着说道。

"哎呀,又不是上战场,快走吧!"

于是手持缰绳的三郎,高高地抬起胳膊,正待振臂挥鞭驱马向前之际,身后的竹林深处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喊声。

"等一下!请等一下--!"

男人立刻辨别出那是阿弥。是阿弥的呼唤。

"喂,停一下车!"

男人说道,三郎立刻"喔喔!"地照办了。

接着,果然,随着呐喊的声音越来越大,身着一如既往的淡紫色和服的阿弥那飞奔着的身影,就冒着瓢泼大雨从竹林中窜了出来。看来是来得很急促,她的呼吸十分混乱,脚下的木屐也只有一只,大概是在飞奔过来的途中掉了的吧。毕竟如果阿弥的脚程再慢一点,载着男人的车说不定就已经开走了。

男人待阿弥跑到近前,打算将头上的斗笠戴给阿弥。然而阿弥却先一步将手中的包裹交到男人手里。

"药!把这药带上!"

"怎么这么远你还跑过来……你的鞋呢?"

没理会男人关心似的责备,阿弥的气息越发急促。

"还有……还有啊。"

"别急,慢慢说。"

男人如此抚慰,阿弥这才找回冷静,把藏在心里的叮嘱一口气说了出来。

"要好好吃饭、别喝不干净的水、天冷了记得加衣服,别喝酒,不许见异思迁!还有--"

阿弥呼出一口气,注视着男人。她的脸庞湿漉漉的,搞不清楚是天上的雨还是离别的泪,又或许两者都有。

注视着即将远去的男人,阿弥将最企盼的话语说了出来。

"早点回来……"

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哭腔。

为了安慰这样的阿弥,男人便如同早上那般露出温柔的笑容,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
于是,男人和马车,在阿弥的目送之下,碾开积雨的水潭,朝河堤轰隆隆地驶去,独留阿弥一个人在原地伫立。

"啊……走了。"

望着拉长的车轮印,阿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寞。

身上这身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,如果不赶快回家换的话,或许会感冒。于是阿弥朝来路回去。走进竹林的时候,她隐约觉得有些脱力。

自己左脚的木屐便是在竹林小道的一旁坏掉的,然而此刻却找不到了。仅以一只鞋子支撑着身体的阿七站不稳当,一边扶着竹枝一边摸索着回家的路。

身体……好沉。

不知道是不是跑来的时候花了太多精力,阿弥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。刚刚还清楚地打在耳边的雨滴,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杂音,暮春的雨就像夏天的蝉似的在耳朵边叫着似的。这绝不是雨水的声音。

正当阿弥刚注意到这一点,口里又传来一股辛酸的铁锈味。用手摸摸,原来鼻血已不知何时流到口腔里了。

"啊……"

阿弥轻吟一声,明白了现在的处境。

这副身体,已经不行了。

她明白了这一点。于是,刚刚心里还充斥着的,与相爱之人相隔千里的寂寞之情如今已经完全被悲哀所取代。

是那种像针一样刺着鼻子的悲哀。

"阿七,我该怎么办……我该怎么办才好啊阿七……"

雨水羼着泪水不断从阿弥脸颊滑落。她已经停止了步伐,语调,也变得颤抖起来。

"呜哇--"

最终,阿弥终于忍受不住这绝大的悲伤,放声大哭。她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站立,便只得跪在地上。口中血液的酸味,雨水的湿气还有泪水的咸味交缠在一起,十分难受。然而她还是放声大哭,对着着瓢泼大雨的阴沉天空哭泣。这雨水也像是眼泪,是上天怜悯受命运捉弄的阿弥,在这悲切的哭号之中所滴下的眼泪。

"我只是,我只是爱着他而已啊!"

阿弥大声叫道,不知是喊给谁听的。

"我只是想和他一起活着,一起变成老爷爷老奶奶而已,只是想--陪在他的身边而已啊!"

当然,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哭泣,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哀嚎。也没人可以救她。

稗田家的女人,没有与人长相厮守的自由。

这,便是命运。

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。雷鸣哄哄,盖过了一切呐喊。不一会,雨过天晴。一朵白色的小花从竹枝旁探出头来,花蕾上露珠晶莹,将倒在一旁的阿弥的身体拉得越发细长。可是还没等人将这幅光景印在脑子里,这颗承载着阿弥影像的露珠,便已经划过花瓣,粉碎在了地上一块鹅卵石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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