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同人】魔禁——某脑洞的学园都市（18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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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充满魅力的萨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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异样

"不对劲……是指什么？"

镰池不断抓挠着额头的刘海，看着整理出来的事件脉络，显得有些困惑。

"我……一时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，但是，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劲。"

当麻凑过来："让我看看让我看看……唔，通过绑架三木君吸引我的注意，通过伪造签名文件的消息引起御坂的关注，让'上条势力'全面参与到事件当中，进而诱使学园都市过分注重事件的影响，分散统括理事大会的安保力量，创造袭击条件……没有哪儿不对吧。"

镰池愈发焦躁，内心不断散发出的诡异感觉逐渐铺满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，从每一处毛孔里向外溢出，可是偏偏又找不到关键的那个"点"。一如在那栋大楼里，他和黑子向天台走去，感受到的来自窗外的窥视的时候。

行动……目的……掩饰……计划……

镰池猛然抢过当麻手里的速记本，再一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，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无比在意的矛盾点。

"阿上，羽田的计划，是袭击会场没错吧？"

"是啊。"

"为此，他需要制造'魔法侧和科学侧联合'这样的状况，以吸引学园都市的注意。所以，选中了和魔法侧、科学侧都有关系的上条势力，作为计划关键的跳板。"

当麻点了点头："你不是有写嘛，用三木吸引我，用签名文件吸引御坂。"

"这就有一个问题了。早上的时候我也说过吧，绑架三木君应该只是羽田的临时起意。恐怕最初的计划，应该只是由那个叫利利亚丹德的魔法师制造混乱而已。"

"然后呢？"当麻摸不着头绪。

"这就很奇怪了啊。"镰池加重语气，"明明羽田盗一的身边，就有一个很适合的绑架对象，可以用来引诱你参与到事件之中。"

"……你是说，小学生上条？"

"他通过那个奇怪的赌约联系到你，接下来只要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让你自愿跳进这次的事件当中。而且，说实话，我们根本对那个男孩一无所知不是吗。"

当麻笑得很勉强："可是，他是羽田的表弟吧？绑架自己的表弟，不管怎么听上去都是不应该的吧。"

"阿上，你别忘了，绑架只是羽田的烟幕弹，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实目的。既然如此，应该绑架谁都无所谓的吧？"

当麻顿了顿，没有说话。

镰池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："我怀疑，羽田没有绑架那个男孩的原因，不是'做不到'，而是'不能做'。"

镰池别有深意的发言让当麻心里一惊。就连不明就里的三木也感受到了空气里弥漫的紧张气氛。

"……为什么？"

镰池转向病床上的三木。

"因为，一旦那个男孩获救，就会像三木君那样，不仅被送到医院进行检查，还会被全面调查身份。最坏的情况下，行动自由也会受到限制。这下我可以肯定，上条海燕多半是个假名字，他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羽田的同伙。"

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当麻一时说不出话来。镰池则是焦躁地来回踱步，最终，他一把拉住当麻就往外走。

"赶紧去找佐天，问清楚她跟那个男孩是怎么认识的。"

在门被关上之前，当麻奋力转过头，留下了一句"晚安"。

三木看着被镰池写写划划改到看不清细节的速写本。

--难道这个事情还没完吗？

"已经……很晚了。"

"……我……知道。"

"所以……现在，我们怎么进去？"

"我不知道。"

"你回答得太干脆了镰池！"

"要不直接敲门？"

"那，你来。"

"……"

此刻，当麻和镰池两人正站在黑子的病房外。佐天泪子应该就睡在里面。房间里没有灯光，一片静寂。

不管从哪方面想，两个男生在夜里袭击睡着四个女生的病房，绝对是一件十分值得狠狠批评一顿的事情。但是现在情况复杂，镰池实在忍不住要搞清事情的前后始末，每等一分钟都让他觉得是一种煎熬。

然而即使是这样，镰池也不敢贸贸然地敲门，反而和当麻互相谦让起来。隔壁病房门口的两个监视人员看了也是一脸懵逼。

"总之！"镰池下定了决心，忽然转到当麻身后，一拧门把手，随即把当麻使劲推了进去。房间里立刻爆发出美琴"是谁？！"的怒吼，青白色的电火花噼噼啪啦地爆响，几道电光准确地扑向倒在地上的入侵者。然后，就有人打开了病房的照明。

当麻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，右手费劲地抬起，向前伸开，掌心还冒着高压电留下的烟雾痕迹。

……不幸啊。

"什么嘛，是你啊混蛋。"美琴不满地走过来，"大晚上的是想干嘛？"

黑子按下电灯开关的手指都僵住了："难、难道，是想夜袭？！"

美琴脸一红，气冲冲地揪住当麻的领口把他从地上拽起来，不等当麻开口解释，劈头就给了一电流。当麻慌忙伸开右手，转而向同伴寻求帮助。

"不是啦御坂！是镰池说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……喂镰池！解释一下啊！"

话音未落，当麻就感受到右脸挨了狠狠地一记飞踢，整个人像是被铁板烧一样贴上了墙壁，浑身瘫软地滑落到地上。

怒气冲天的黑子还在咆哮着什么，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重伤。

镰池根本没有理会这一切，刚一进门，他就直接走向床边趴坐着的佐天，跟她简要地说着自己的想法。

佐天揉着惺忪的睡眼："诶？我和上条海燕是怎么认识的？呃……就是在网络上，都市传说的论坛里，他主动留言找我的。"

"那么，初春应该有办法找出他。"

"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，镰池学长。"美琴不去管没了半条命的当麻，不满地问镰池。现在的镰池已经整理好了思路，解释起来也有了相当的条理。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超炮四人组听了之后，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情本身的不正常。

"佐天桑，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。"

"咦，我没跟初春你说过吗？"

"根本没有嘛。那个男孩是个怎么样的人？"

"怎么样……啊，非要说的话，跟上条学长长得还是有点像，不过头发是银色的。"

残废状态的当麻想起了什么："我有保留着他传给我的和三木君的自拍照，不过手机现在没电了。"

说着，他摸出了手机。美琴顺手就接了过来，甚至不用查看型号，就开始准确地往电池里输送合适的电压。随着欢快的开机声音，当麻的手机恢复了基本机能。

美琴毫不费劲地找到了那张照片。看起来照片似乎就是在学生宿舍的走廊上拍的，而且还是晚上，背景灯光也不是很亮。但是足够看清自拍中心的两人的脸。其中一个中年人就是三木一马，另一个顶着一头银发刺猬头的人，肯定就是佐天所说的那个男孩子了。

黑子也凑了过来，仅仅看了一眼，她就因为惊诧而呆住了，眼神在照片上不断游走，最终聚焦到了那个男孩子的脸上。

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黑子的反常。

"怎么了黑子？"

黑子的声音充满了难以释怀的疑惑和不解。

"这是……破音同学？"

"有了有了。"初春再次借用了医院值班办公室的电脑。幸运的是，这一晚值班的正是早上借给他们电脑的那位护士。

"破音海燕，【空间撕裂】level4大能力者……白井桑，你认识他啊？"

黑子皱着眉头："在之前的某次行动中见到过他……当时他作为目击者之一，接受了作为风纪委员的我的例行询问。"

镰池呼了一口气："说实在话，我怀疑他才是事件的总指挥，羽田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而已。"

正在众人沉默的时候，有两个人走了进来。

"问了保安，说你们在这里。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告诉你们。"

众人回头，发现是牵着弟弟手的赈早见铃。女孩的另一只手上抓着手机，显然是收到了什么紧急联络。

"怎么了？"当麻代表大家问出了问题。

"羽田盗一在押运途中被人带走了。特制的押运车车盖整个被切开，而且切面十分平整，相当不可思议。"

初春回头转向电脑："大概这是他的能力吧。"

"这下可以肯定了。"美琴握起了拳头，"这个叫破音海燕的家伙，就是这次事件真正的幕后黑手了吧。初春，他的能力是什么样子的？"

"仔细来讲，和字面的意思有很大的差别，并不是将空间'分开'，而是将空间本身'分解'或者'重整'的能力……应该是先将空间本身的存在'具象化'，将这部分视作类似原子之类的基本构成粒子，然后使这些'空间构成粒子'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并互相游离，进而将空间本身'分解'。同样也可以将游离态的'空间构成粒子'重组成为原本的空间。"

当麻叹了口气："好难懂。"

他是真的觉得难懂，并且以一名吊车尾学渣的自觉身份，表达出了简练的感慨。

"麻烦用简单的句子说明一下啦，听不懂哎。"隆吉也抛出了相似的问题。毕竟是刚进学园都市三天--哦不，现在应该是第四天了才对--这些名词在隆吉的脑海里就跟墙壁上的一个黑点一样，毫无明显意义。

美琴很快地组织起了语言："简单点说，就是把空间本身分开再合上的能力。不过只要仔细想想，这可是十分可怕的能力呢……分开的空间对两侧来说，就是绝对无法通过的障壁，可以说是完全防御状态吧。"

"不仅仅是这样呢，姐姐大人。如果分开的空间里，本来就存在着某种物体的话，瞬间切开那个物体也是很轻松的事情吧。比如，运送羽田的那辆车之类。"

镰池苦笑："也就是说，不仅仅是防御，就连攻击也处于BUG状态嘛。"

"不过有一个好消息。"初春对着电脑，仔细查看着资料。"他的能力范围非常小，只能勉强制造出2米×2米×0.6飞米的'游离空间粒子层'，这也就是他能力全开状态下能够'分解'空间的极限了。虽然根据资料，他发动能力非常迅速，因此可以在仅有的条件下灵活运用自己的能力，创造出十分可观的使用方式，但是极限距离只有2米是绝对硬伤呢。"

"那么，像御坂同学那样，在远距离释放电击不就可以搞定了嘛。"

"没那么轻松啦佐天同学，他可以分解空间进行防御……不过我是绝对没打算输给这个家伙。"

"哦呵呵呵呵，姐姐大人，看来我的能力能够很轻松地打击到他啊，就算他分解了空间，在我的【空间移动】面前也不值一提嘛。"

然而，铃却平静地给兴致高昂的黑子泼了一盆冷水："确实，【空间移动】的话，很适合发动偷袭--但是，我希望各位到此为止。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，你们不必插手。"

"怎么……"当麻还想说什么，然而美琴却挡住了他。

"铃学姐说的没错。不管怎么说，现在的我们确实没有再继续深入的必要了。不管是救出三木君，还是拿回我的签名，这样的理由现在已经失去效力了吧。"

没错。三木已经被救出来了，签名文件也是纯属子虚乌有。要说现在还有什么合适的借口，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参与到事情当中--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借口。如果仅靠一腔热血或者是爆棚的正义感的话，并不能成为说服学园都市的理由。

学园都市本身当然有着本身的坚持。

在场的各位都明白这一点。身为风纪委员的黑子和初春自不必说，美琴和佐天也十分明白这个道理。接下来应该完全拜托给赈早见姐弟所在的组织会比较好。作为学生，他们没有插手这种事情的立场和余地。

当麻稍微垂下了头。尽管不甘心，但是他本能地觉得，如果是赈早见铃和赈早见隆吉所在的组织，应该有能力搞定破音海燕和羽田盗一。而且在早先见到过的那个叫乾的负责人，似乎也是可以信任的类型。

忽然，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很突兀的铃声。镰池呆了好一阵子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的邮件提示铃声。

"这么大半夜的……"镰池嘟囔着打开手机盖，然后找到了他继续参与这个事件的理由。

而且，是仅属于他镰池和马的理由。

From：E

主题：重大发现

羽田盗一是C组的成员，组织代号是L。

"怎么了？"

"……没什么。"镰池关上手机，随口敷衍着当麻的疑问。当然这句话毫无说服力，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--因为镰池的声音都已经因为颤抖而变形了。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说什么。

镰池也意识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，做了两次深呼吸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。

"阿上，我……我去随便转转。"

当麻目送着友人的离开。

"别一个人乱来啊镰池。"

镰池背着身，颓然地挥了挥手，走出了房间。

组织的背叛者……吗。

沿着干净的医院走廊，镰池漫无目的地走着。身为Xaction的一员，尽管对除了B组以外的其他成员并不熟悉--甚至连自己所在B组的组长都没有真正见过面，但是他还是本能地觉得十分沮丧，脑子里也渐渐混沌起来，就算是写作遇到瓶颈的时候，脑子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虚脱感。

等到回过神来，镰池又来到了顶楼。

门口的看守见到镰池，向他点头示意。那仿佛是一种命定的暗号，镰池恍惚着走了进去。但是在敲三木一马的房间门之前，他犹豫着停下了伸出的手。

并不是因为觉得三木已经睡下。相反，门缝底下传出的电灯光明确地表明了目前的状况。作为一个认真的工作狂，三木肯定还在整理自己留下的事件记录。

镰池缩回了手，转而走向走廊的最深处。在安全出口的侧边，安置着一个小小的防火警铃盒子。

这个装置其实十分突兀--在科技如此先进的学园都市里，防火这种事情，早就不靠人工按铃的方式来报警了。

镰池打开了盒子的保护盖，小心地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，捏住了那个小小的红色按钮，顺时针旋转了半圈。随即，这片墙壁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，防火警铃整个陷了进去，并从墙壁的内侧向一边移开，露出了背后的密码盘。

镰池看了看走廊入口的监视者们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。

很好。他快速输入了一道全英文十四位密码，这一侧的墙壁悄无声息地裂开，退到一边，露出仅供一人通过的入口。镰池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，随即，暗门关上，走廊一如往常。

暗门的内侧是一个相当拥挤的空间--并不是因为这个房间很小，相反，整个房间相当的大，如果从医院的外侧来看的话，整个顶楼没有窗户的这一边，应该都是这个房间吧，几乎占据了顶楼一半的面积。

显得拥挤的，是里面堆满了的仪器和设备。各种各样的记录仪，维持装置，供药设备，监视装置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房间。而在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，放着一个大号的暗灰色培养皿，类似虫子的蛹，又像是铁质装甲，红红绿绿的管线从里面伸出来，连接着周围的机器。

说是培养皿应该不合适。这个大型的机器，说是生命维持装置或许更加妥当。

装置的一头是透明的，从这里可以看到，整个装置里充满了黄色的液体。而在其中更引人瞩目的，是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女。她静静地悬浮在液体中央。由于装置透明的部分很少，所以从外面只能勉强看见她的锁骨。装甲蛹连接外侧机器的管线，大半数直接接入了她的身体。不仅是嘴巴上的呼吸机，整个脑袋也被一圈电极缠绕，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。

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，这样的人即使是还活着，恐怕也无法与外界沟通，别说是张开嘴巴讲话，就连睁开双眼，也是无法做到的--如果这里不是学园都市的话。

镰池走到装甲蛹的一边，眼里流露出悲怆的色彩。沉寂了一会儿，他找到了专门为特殊来访者准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，顺手戴上了旁边放着的电极圈，让它像帽子一样安稳地呆在自己的脑门上。

滴--

电极圈的指示灯亮了起来。这意味着，他已经通过复杂的演算装置，让自己的脑电波成功地和那位沉睡少女的脑电波完成了连接。这个时候，只要在心中默想，就能实现与少女的对话。

这是她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方式。尽管脑子里负责思考与计算的部分还能勉强运作，但是实现身体机能运转的其他部分，几乎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缺氧和缺血打击。毫无疑问，她现在能活着压根就是一个奇迹。

镰池不知道要"说"些什么好，脑子里空空荡荡的，一时半会想不出一句词。倒是少女发现了来访者，通过脑电波传来了愉快的招呼。

--这么晚了，是医生吗？

--不是。镰池回应道。尽管只是脑电波之间的对话，却能重现对方声音的感觉，仿佛就是两人面对面地交谈一样。直到现在，镰池还觉得这个机械是如此地不可思议。

或许，是参考了精神感应系能力者的能力吧。

--啊，是你啊。

少女的语调有些轻快起来。

--嗯，是我，镰池和马。

--外面怎么样？

--外面……现在是初春了呢。白天的太阳很暖和哦。

--是吗。真羡慕你啊。

镰池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个小谎。现在的季节，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冬天吧。

--你呢？身体怎么样？

--看就知道了吧？也就这样了。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嘛。

镰池不禁顿住了。每次都是这样，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上，面对着这样一名重伤到只有部分脑组织还活着的女孩，他的语言能力都会退化到初生婴儿的水准。但是在坐下之前，他经常会想着，要说好多好多的事情给她听，学园都市的白天啦，第七平行世界啦，周围的朋友们啦，小萌老师又让阿上补习啦，阿上又让茵蒂克丝咬啦，佐天的料理越做越好啦，御坂因为晚归又被舍监处罚啦……

但是真的坐下来了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向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女孩描述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，到底是对她最温柔的支援，还是最残酷的惩罚？

打破沉默的，依然是躺在液体里的女孩。

--佐天她们怎么样啦？

--她们……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呢。

--跟我说说嘛。

--等到事情完全解决了，我再告诉你吧。

--那么，注意安全，可别搞得像我一样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明明很想做出一个悲伤的表情，镰池的脸上，却忍不住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。

--好的。我答应你。那么，你也要坚持下去。

--当然。要不然我早就死了吧。

--那，约定好了，等这件事情完结之后，我再告诉你整个故事。我先走了。

少女似乎有些落寞，好一阵子没有传来讯息。镰池耐心地等待着。过了约莫两分钟，一个轻快的声音在镰池的脑中响起。

--好的，我等你，镰池和马。下次，带佐天一起来吧？

镰池舒了一口气。尽管什么都没有说，但是糟乱的心情转好了不少。他站起身子，在摘下头上的电极圈之前，传出了这次探访的最后一句留言。

--就这么约定了。那么，再见，芙兰达?塞维伦。

镰池带着略显愉快的心情，信步走回自己的病房。那是三楼最靠里的一间不起眼的双人间--和上条当麻一起。

本来的话，现在这个时间回到房间里去，只有当麻会迎接他，顺便问他一些他不会回答的问题。但是此刻，三楼的楼梯转角处，靠墙站着一个黑色长发女孩。镰池不禁停下了下楼的脚步。

"……你怎么不在电梯前面等呢，佐天桑。"

"啊呀，你不是不喜欢坐电梯的嘛，镰池学长。"

"是这么说没错啦。"镰池抓了抓后脑勺。"然后呢，这么晚了，有什么事情吗？"

佐天低头沉吟了一会儿："她怎么样？"

这回，轮到镰池沉默了。良久，他叹了一口气。

"我的行动还真是被你完全看破了啊。"

"当然的吧。不管是学习成绩出现问题的时候也好，还是写作遇到瓶颈的时候也好……学长只要心里不舒服，都会去她那里坐坐的吧？"

这是事实，镰池无法反驳。不知道为什么，只要和那位重伤至此的少女"面对面"地交谈一会儿，即使只有两分钟，他的心情就会淡然许多。

或许，这就是所谓"面对生死"时候的力量？

镰池自己也说不清楚。

"她……还是老样子，和以前一样。"

"是吗。真是太好了。"佐天发自内心地露出一抹笑容。随后像是要使自己摆脱睡魔的侵袭一般，她伸开双手，啪啪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双颊。

"呼--喝！好嘞！那么，镰池学长，我能问别的问题吗？"

镰池苦笑："就算你问了，我也不会回答的。"

"想也是这样，但是，我还是会问。"佐天毫不退缩，"是我们的组织的事情吧？"

"不是'我们'的组织，而是'我'的组织。"镰池认真地纠正，"你只是跟我单线联系的'情报提供者'，根本不是Xaction的正式成员吧。"

利用自己准确到可怕的直觉，搜罗各种各样、形形色色的情报--多数是"都市传说"之类的东西，提供给镰池和马所在的特殊组织--这就是佐天泪子目前的另一种身份。

"为什么总想把我排除在外呢。"佐天的声音，听起来有一些落寞和不甘心。

"就算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吧。我的组织里从不缺乏牺牲者。"镰池又想起了锦织佑大和芙兰达，眼光也顺势飘向了地面。"我可不想把你牵扯到这么危险的事情里去，更何况你只是一个无能力者，连保护自己都是问题。"

"咦？--明明我到现在遇到过的危险这么多，不都平安度过了嘛。"

"总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吧！"镰池说着，有些恼火。自己见多了流血和死亡，对这些无法感同身受的佐天，他当然不会要求她完全理解自己的感受。但即使是这样，镰池还是打心底觉得别扭。

佐天盯着镰池略带恼怒和扭曲的脸庞，忽然松了口气："嗯，这个才是我认识的镰池学长。"

"……啊？"

"没什么没什么。"佐天笑着抬脚，准备离开。忽然又想起了什么。"结果到头来，我连成为芙兰达的替代品，都不够资格么。"

一丝浅浅的不甘心。

镰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："你知道芙兰达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吧？那都是我的错。我从她那里拿到了暗部的情报，却没有保护好她--我明明了解当时的麦野沉利是个什么样的人，却还是没有做出最正确的判断。明明组长有提醒我，却还是去晚了一步，我……"

声音哽咽起来。

"所以，这就是你不想让我跟你的组织继续扯上关系的原因？"

镰池顺了顺喉咙："我可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。"

佐天没有回头："你没有保护好芙兰达，所以连保护好我的自信都没有了吗？昨天晚上的分组，你也没有把我分到你的身边。"

真是的，如果是轻小说的男主角，绝对会喊出"怎么可能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！"这类帅气到爆炸的台词吧？

镰池忽然想到了赈早见隆吉--他还真是个合适的轻小说男主角。

但是，镰池和马知道自己不是轻小说的男主角。所以，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，说出了别的台词。

"我……不想冒这样的风险，尤其是你。"

"……真是的。该怎么说呢，不愧是镰池学长。"

镰池好像听见佐天稍微呼了一口气，然后目送着女孩轻快地走向黑子的病房。

此刻，上条当麻的宿舍里，一片祥和的黑暗。

但是只要稍有感觉的人，在这个房间里呆上一瞬，就会察觉到平静表面下暗藏的汹涌危机。

床上的茵蒂克丝毫无提防地沉浸在梦乡之中。显然，她不是这股勾人心神的暗流的来源。

诡异的气氛犹如从中心不断向外跃动的波纹，从房间的某个角落无声地向外扩散。作为这异常来源的中心点，傲立着一位黑夜中的孤胆英雄。

三色猫斯芬克斯。

它正站在电视机的顶上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房间。

尤其是，房间一角摆放的，一个小巧而精致的人偶屋。天生敏锐的感官，让它本能地觉得，那里面的东西完全不合它的口味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躁动感。

斯芬克斯有些焦躁。但是这种心情绝对不应该表现在肢体语言或者面部表情上，这才是一个优秀的猎手应有的态度。

斯芬克斯正是一名极其优秀的猎手。

于是，它耐心地等待对手露出自己的破绽。

人偶屋的主人缩在死角里，竖起耳朵捕捉着小门外传来的各种声音，仅剩的一只眼睛闪烁着气愤的光芒。

就连镰池和马也一时未能察觉到的，上条当麻曾经提起过的"一家三口"中真正的"第三口"，此时终于忍不住在心底发出咆哮：

上条当麻！！你死哪儿去了啊！！！